江止念晚上回到家时，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调子，手里还拎着没吃完的番茄牛腩面——时景溯嫌她吃太慢，最后打包让她带回来的。
刚换好鞋，就撞见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的江明远。男人瞥了她一眼，语气淡淡的，听不出情绪：“没饿死？”
“托您的福，不仅没饿死，还吃撑了呢。”江止念晃了晃手里的打包盒，笑得眉眼弯弯，“时总请的面，味道超赞。”
江明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，没再接话，只是将视线重新落回电视屏幕。
江止念才不管他，哼着歌就往厨房跑，把剩下的面倒进碗里，又热了热，吃得满嘴流油。
隔天是周末，不用去公司“伺候”时景溯，江止念直接一觉睡到了下午。醒来时窗外正飘着小雨，淅淅沥沥的，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。
她摸了摸空空的肚子，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吃的。翻出手机给林溪发消息：“姐妹，救命！饿疯了，求蹭饭！”
林溪秒回：“巧了，我刚想约你！新开的那家‘云顶’餐厅，据说人均六位数，去不去？”
江止念眼睛一亮：“去！必须去！”
半小时后，两个穿着漂亮小裙子的女孩坐在了“云顶”餐厅靠窗的位置。
窗外雨雾朦胧，室内灯光璀璨，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桌，江止念举着手机拍个不停，最后挑了张摆满美食的照片发朋友圈，配文：“人生如戏，全靠演技。”
她没多想，就是觉得自己这两天在时景溯面前装乖卖巧求饭吃的样子，挺像那么回事。
而此时，时景溯正在书房处理文件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弹出的朋友圈动态里，江止念笑得没心没肺，面前的餐桌比他平时应酬的排场还铺张。
他盯着那句“人生如戏，全靠演技”，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，眼底浮出一丝玩味的笑意。
这小骗子，倒是把“演技”用得挺明白。
周一早上，江止念踩着点出现在总裁办公室，依旧是熟悉的装扮——一条浅蓝色的小短裙，配着白色针织衫，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，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。
时景溯抬眼扫了她一下，没说话。
江止念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，知道这种时候不接话最安全。
她熟练地走到茶水间，给他泡了杯龙井，端回来放在桌上，然后乖乖站在一旁，等着分配今天的“任务”。
“今天没绿植剪。”时景溯突然开口。
江止念愣了一下，有点不习惯：“啊？那我……”
“把这份文件复印三十份，送到各部门总监手里。”他推过来一叠文件，语气平淡，“下午三点前做完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江止念拿起文件，心里松了口气——比起剪那些让人糟心的绿植，复印文件简直是天堂级别的任务。
她转身往外走，路过时景溯身边时，想起周末发的朋友圈，脚步顿了顿，试探着问：“时总，你周末……过得好吗？”
时景溯抬眼，目光落在她脸上，带着点似笑非笑：“挺好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看到有人在朋友圈说，人生如戏，全靠演技。”
江止念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红了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她就知道！这男人肯定看见了！
“我、我那是……”她结结巴巴地想解释。
“嗯。”时景溯没给她辩解的机会，低头继续看文件，“演技不错，至少骗到饭吃了。”
江止念：“……”
她抱着文件落荒而逃，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——让你手贱发朋友圈！让你嘚瑟！
江止念抱着最后一叠复印件从电梯里出来，刚拐进总裁办走廊，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利落黑色西装的女人站在时景溯办公室门口，身姿挺拔，气场全开，正和林薇说着什么。
那女人侧脸线条冷硬，红唇明艳，无名指上戴着枚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。
当然，江止念更在意的是，她看林薇的眼神里带着种上位者对下属的审视，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。
“时总在里面？”女人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，干脆利落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“苏总，时总正在处理文件，您……”林薇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为难。
江止念抱着文件，刚想从旁边绕过去，那女人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，落在她身上时，明显顿了一下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。
那眼神算不上敌意，却带着种毫不掩饰的轻视，像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。
准确来说，是看她那条浅蓝色小短裙和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、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。
“这位是？”被称作“苏总”的女人开口，视线在她怀里的复印件上打了个转，语气里的冷淡更浓了些。
“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，江止念。”林薇赶紧介绍。
“实习生？”苏曼丽挑了挑眉，像是觉得有趣，“时氏的实习生，现在都穿成这样上班？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刚好能让周围几个探头看动静的员工听见，江止念怀里的文件差点没抱稳。穿成这样怎么了？小短裙碍着谁了？
不等她反驳，办公室的门开了，时景溯走了出来，看到门口的苏曼丽，眼神没什么波动：“你来了。”
“刚开完会，顺道过来看看你。”苏曼丽脸上的冷硬瞬间褪去大半，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，既保持着距离，又带着点熟稔，“听说你招了个有意思的实习生？”
她说话时，目光又瞥了眼江止念，那点轻视藏都没藏。
江止念这才反应过来，这大概就是林薇私下里说过的，和时景溯并称为“商界双璧”的苏曼丽——也是圈内默认的、最有可能成为时太太的人。
难怪气场这么强，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抢食的麻雀。
时景溯没接苏曼丽的话，只是侧身让她进去：“进来说。”
苏曼丽走进去前，又回头看了江止念一眼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，淡淡道：“时总办公室的文件，下次让保洁阿姨来送就好，不用麻烦实习生跑一趟，毕竟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，“大小姐的手，怕是经不起这点累。”
江止念的火气“噌”地就上来了。什么意思？看不起谁呢？
她刚想怼回去，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。林薇赶紧拉了拉她的胳膊，低声劝：“别冲动，苏总是我们的重要合作方……”
江止念甩开她的手，抱着文件站在门口，气鼓鼓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。
不就是个女强人吗？拽什么拽？穿西装了不起啊？她穿小短裙吃你家大米了？
正憋着气，办公室里传来苏曼丽的声音，不算清晰，却能听出几分刻意的亲昵：
“景溯，晚上有空吗？我订了城南那家私房菜，听说他们新出的佛跳墙……”
后面的话被门挡住了，江止念却听得心里堵得慌。她哼了一声，抱着文件转身就走，走到垃圾桶旁边时，还故意把手里的复印件摔得重了点。
什么佛跳墙？有番茄牛腩面好吃吗？
她回到自己那张临时工位上，越想越气，拿出手机给林溪发消息：“气死我了！刚被一个穿黑西装的老女人鄙视了！”
林溪秒回：“？？？谁啊这么大胆子？”
“还能是谁，”江止念咬牙切齿地打字，“想当我‘老板娘’的人！”
发完消息，她抬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，突然勾起一抹坏笑。想当老板娘？先过了她这关再说！
她抓起桌上的剪刀，摸了摸口袋里早上特意带来的、时景溯爱喝的龙井，起身往茶水间走。
哼，论“演技”，她江止念还没怕过谁。
江止念躲在茶水间，盯着自己白皙的小腿，咬了咬牙。
剪刀的刃口很薄，她犹豫了两秒，闭着眼轻轻划了一下——不算深，但足够渗出细密的血珠，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。
很好，效果到位。
她把剪刀往料理台上一扔，扒拉了两下头发，确保看起来足够狼狈，然后深吸一口气，酝酿出眼眶的红意。
“呜……好疼啊……”
第一声带着点试探，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，走廊里隐约有脚步声。
于是她放大了音量，哭声里裹着委屈和惊慌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：“怎么办啊……流血了……会不会留疤啊……”
她一边哭一边往门口挪，故意让路过的人能看见她的惨状。
果然，两个路过打水的女员工听见动静，探头进来一看，吓得惊呼：“江止念？你怎么了？”
“我、我刚才想剪点东西，不小心划到腿了……”江止念吸着鼻子，眼泪啪嗒往下掉，指着小腿上那道血痕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好疼啊……我最怕疼了……”
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，配上那条被血珠染红的浅蓝色小短裙，看起来确实可怜。
两个女员工赶紧找了急救箱，七手八脚地想给她处理伤口，可她偏不让碰，只是哭：“别碰！疼！我不敢看……”
哭声越来越大，几乎传遍了整个楼层。
办公室里，苏曼丽正拿着一份合作方案，语气从容地分析着利弊，时景溯靠在椅背上听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
突然，外面隐约传来的哭声让他动作一顿。
那声音……有点耳熟。
苏曼丽也听见了，眉头微蹙：“外面怎么回事？”
话音刚落，林薇急匆匆地敲门进来，脸色有点尴尬：“时总，苏总，是……是江止念，在茶水间不小心划伤了腿，哭得厉害……”
时景溯的眉峰瞬间拧起。
苏曼丽眼底掠过一丝不耐，语气带着点讥诮：“不过是划了一下，至于哭成这样？时总的员工，心理素质倒是挺‘特别’。”
时景溯没接话，起身就往外走。
苏曼丽愣了一下，随即跟上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——不过是个实习生，他用得着这么在意？
茶水间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人，江止念还在哭，声音断断续续的，听得人心里发紧。
时景溯走过去，拨开人群，就看见她蹲在地上，一手捂着小腿，一手抹眼泪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看起来可怜兮兮。
“时总……”江止念抬头看见他，眼泪掉得更凶了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，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它自己划到我的……”
时景溯的目光落在她小腿那道伤口上，血珠还在往外渗，确实看着有点吓人。
但不知怎的，看着她那双哭得通红却透着点狡黠的眼睛，他心里莫名升起一个念头——这小丫头，怕是又在演戏。
“很疼？”他蹲下身，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嗯！”江止念用力点头，眼泪掉得更欢了，“超级疼！我会不会瘸啊？我还这么年轻……”
旁边的苏曼丽看着这一幕，脸色彻底冷了下来。不过是道小伤口，至于又哭又闹地博同情？她嗤笑一声：
“江小姐，不过是皮外伤，时氏的医疗资源还没差到让你瘸腿的地步，与其在这儿哭闹，不如赶紧去医院处理。”
她的话像盆冷水，浇得江止念哭声一顿。
江止念抬眼瞪她，眼泪还挂在睫毛上，语气却带着点不服气：“你没受伤你当然不疼！划破的又不是你的腿！”
“我是没受伤，”苏曼丽抱起胳膊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“但我知道什么叫体面。职场不是游乐场，不是谁哭得大声谁就有理。”
“你！”江止念气得想站起来，刚一动就疼得“嘶”了一声，眼泪又涌了上来，这次倒是真疼。
时景溯皱了皱眉，没看苏曼丽，只是对旁边的林薇说：“叫司机备车，送她去医院。”
“不用！”江止念立刻拒绝，眼巴巴地看着时景溯，“我不敢一个人去……我怕打针……”
她这话一出，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。谁都听出来了，这是明晃晃地要时景溯陪着去。
苏曼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，看着时景溯的眼神带着点质问——他不会真的要陪这个实习生去医院吧？
时景溯看着江止念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，又看了看她腿上那道碍眼的伤口，沉默了两秒。
然后，他站起身，弯腰，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，将江止念打横抱了起来。
“啊！”江止念惊呼一声，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，脸颊瞬间爆红——她只是想让他陪着去，没料到他会直接抱她！
时景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：“江止念，你最好祈祷这伤是真的疼。”
江止念缩了缩脖子，把脸埋进他怀里，心里却偷偷乐了——不管怎么样，她赢了那个黑西装女人一局！
苏曼丽站在原地，看着时景溯抱着江止念大步离开的背影，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。
她看着地上那把孤零零的剪刀，眼底掠过一丝冷意。